邊緣咒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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萬兩黃金不賣藝，十字街頭送志人

這句話是我從這個標題的留言區看到的。

• 教拳一斤值多少？

依照我粗淺的國文程度、土法煉鋼的翻譯，白話就是「假如你不是塊材料，給我很多錢我也不教你真功夫。萬一你是有資質、人品好、肯下苦功去鑽研的有緣人，這套功夫我無條件送給你」！類似武俠劇「寶劍贈英雄」的意思。

別人憑什麼教你？

 
很多學國術的人最常抱怨的題目之一就是「國術的精華都快失傳了，為什麼這些老師傅還要留一手？」

我年輕時也想不明白，心裡覺得說「對呀！國術這麼衰微，不是更應該把絕學掏出來給年輕人振興國術嗎？幹嘛不把真功夫教出來？」甚至很氣憤這些老師「食古不化、誤人子弟、太自私」....

隨著歲月過去，經歷過形形色色的人，閱歷越來越豐富，我才發現我大錯特錯。

我得到的結論就是「憑什麼別人要把成功的技巧教給你？」


舉個例子....

當初我學這套拳架時，當時的老師就跟我交代清楚，「除非颱風天或甚麼不可抗力因素，你每天一大早就要自己先過來公園練習，我可以遲到，但你不可以遲到！」

學藝期間，我也一直秉持著這份熱忱，甚至連颱風天只要雨勢小一點我就出來打拳架，下雨天就窩在騎樓下照練不誤。

前幾週我搬新家，還發現當年所抄寫的練拳筆記本，洋洋灑灑一整本圖文並茂，看了真是蠻懷念的。

現在回頭審視這時期所學到的功夫「其實很淺薄，只有套路，根本沒有一丁點戰鬥力可言」，但當時我還是堅持練到純熟為止。

後來跟著下一位老師繼續學推手，也是一練三四年，每天下了班就是騎著機車往成大榕園跑，遇到下雨天草地潮濕，練拳還差點滑倒犁田....當時老師跟我說他以前在屋頂上練拳也是下雨，滑倒時差點從頂樓墜樓，由此可證不夠瘋狂的人這輩子是不可能練武的。

有時候老師根本也沒有出現，就自練自個兒的，從傍晚練到晚上八九點，也是這樣傻傻的一練三四年，沒有一天間斷。

這時期所學到的功夫老實說「比以前稍微改善一點，但仍是一丁點戰鬥力也沒有」！而我依然堅持。


這段期間，到處尋訪武友，帶著一顆熱誠的心到處和人家討教、打交道，甚至參加擂台比賽，所做的一切無非也是為了讓自己的技藝更上一層樓。

一直到阿良在武學的突破越來越深，我蒙其庇蔭之下，這才漸漸學到一些可以戰鬥的功法與技術。

回首前程，所有的一切皆是得來不易，甚至連過去那些不具戰鬥力的功夫，也要拚命來爭取，流血流汗是絕對少不了的，挫傷脫臼當作是繳補習費，我只差沒拿命來換，人家才肯教我。


經過這些血汗歷史與得來不易，假如有某一天，你真的練到有點本事的時候，突然有個莫名其妙的後生小輩冒出來要求你「傾囊相授」，他甚麼努力都還沒付出就想直接撿現成的，試問「你的心情能平衡嗎？」

說句老實話，我沒那麼豁達，心理更不可能平衡。姑且不論你是否良質美材，這個先決條件咱們暫且撇在一邊不談....萬一你連最基本的熱忱與付出都沒有，我憑甚麼要教你？


以下舉幾個活生生的例子....

有些人就是這副德性，沒有恆心也沒有熱忱，卻很會偽裝成很有心的樣子。比如曾經有人表態說想要跟我學....我看著他認真的眼神覺得不像開玩笑，我當下居然還真的相信他了！﹝可見我這人有多蠢多好騙﹞也展示功夫給他看，結果呢？練沒兩天人就自動消失不見了。

事後我連打電話追問他「為什麼不來練」都懶，就這麼一直擱著。多年之後我們再相見，他還是當年那個停留在外行人套路階段的半吊子，而我已經能打架了。

那天我播放過去參戰的影片給他看，他的眼神感覺有點酸溜溜的只是始終沒對我說出口，但我想這結果能怪誰呢？當初也是你自己放棄的不是嗎？


有些人狀況比起這位仁兄好一點，但是說出口的話聽起來同樣也令我啼笑皆非，比如「我每個禮拜抽空找一天跟你練」。

「我每個禮拜抽空找一天跟你練」！？？？

有認真在練的人都知道，打基本功的階段是初學者最重要的功課，未來的功夫高低往往決定於這個時期所砸下的苦功有多深，每天練都嫌來不及了，居然還「每個禮拜抽空找一天跟我練」？

我當下很想跟他說「老大，我給你兩百塊，求求你以後別再來煩我了，我怕我忍不住想打人」....幸好最後還是礙於情誼，忍耐下來沒罵出口。


也有人很憧憬打架高手，很想學會打架....我陪他玩了幾招，沒有一拳是真的砸在他身上，都是點到為止，想不到這樣也嚇到他，再也不跟我練習了....我心想「怕痛還想學打架？想當英雄？你這不是很矛盾嗎？」

後來隨隨便便教了一些基本功我就趕快閃人了，不想跟這位仁兄扯上關係。只能說「夢想是美好的，現實是殘酷的」，怕痛就學不了真功夫。


綜合以上的例子....有些人表面上裝作很勤奮很熱忱，實際上他根本就沒有決心；有些人誤以為每個禮拜抽出幾天時間來練就是很了不起的練習量了，這種幼稚的想法未免太天真；有些人憧憬英雄，自己卻怕痛也怕流血，怎麼可能得到真功夫？

這些都是我真實遭遇過的例子，我也相信世界上一定還有更誇張的案例只是我沒親自遇過。這種人不檢討自己就算了，還好意思批評人家藏私？還想叫別人傾囊相授？



後記：

事後我檢討自己，可能不是這些人有問題....

第一，大環境已經改變了。當身處於每個人都不再純樸與勤勞的速食時代，事物變遷都很快速，任何東西幾乎隨便招一招手就有了的時代﹝你根本不必瞭解手機構造甚麼是電路板甚麼是積體電路，你只要有新台幣就可以買到了﹞，還會有人願意秉持傻瓜精神嗎？﹝古人的傻瓜精神更是驚人！光是站樁就站了三年，師父根本沒教拳架，學費還得照給﹞

第二，不能出現在擂台聚光燈下的國術，練了又有甚麼利益呢？一般人有興趣就已經算是不錯了。

第三，我自己的功夫也不怎麼樣，大多是透過阿良直接灌頂而來，並非自己聰明領悟的....加上語言表達能力也沒甚麼條理可言，往往詞不達意，所以我也沒教拳的資格。

所以我只能說服自己「不是這些人的錯，而是時代變了，現在已經是速食的時代，甚麼都講快速，誰跟你講苦功與恆心？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