煉心咒

台灣民謠：河邊春夢

河邊春風寒 怎麼阮孤單 抬頭一下看 幸福人作伴  
想你伊對我 實在是相瞞 到底是按怎 不知阮心肝

昔日在河邊 遊賞彼當時 時情佮實意 可比月當圓
想伊做一時 將阮來放離 乎阮若想起 恨伊薄情義

四邊又寂靜 聽見鳥悲聲 目睭看橋頂 目屎滴胸前
自恨歹環境 自嘆我薄命 雖然春風冷 難得冷實情

這首台灣民謠在一九三五年由周添旺作詞，黎明作曲的河邊春夢，原為黎明（本名楊樹木）所作，他在二次大戰時被日本人抓去作軍夫，後來戰死在南洋，周添旺先生將該曲重新填詞，成了現在的版本。

以四段歌詞用四種不同的韻腳，寫出在河邊所引發的哀怨，雖是追憶情景，但失落的戀情，依依難捨，作者很用心地從流水嗚咽找到寄意。

當年專科一年級時，因喜歡唱歌而加入學校的合唱團，雖然每天中午得犧牲午休時間去練唱，但因喜愛歌唱而不以為苦，當時合唱團總會在校慶活動及畢業典禮上演唱，當時情景真是非常地風光，偶而合唱團也會去校外單位演唱，那是當年我最喜愛的活動，因可藉機去校外逛逛，平時為課業忙碌的心情也會隨之飛揚。

有次合唱團準備去校外的老人安養院演唱，因當時很接近聖誕節，故團長（學姊）特地還要我們練唱許多聖誕歌曲，希望能為安養院的老人家們帶來些聖誕氣氛；團長又考慮到因安養院都是老人家，有可能會喜歡聽些民謠老歌，經大家決議的結果，我們特地選了這首【河邊春夢】，希望安養院的老人家們會喜歡，並感受到我們的用心。

其實練這首閩南語歌曲對當時很多不懂閩南語的團員來說，是有相當難度的，但為了讓這次的活動更圓滿，每位團員都花了比平時多好幾倍的時間來練習；此除之外，因團內有位擁有教師資格的小提琴手，故團長希望在表演當天，小提琴手能在我們演唱【河邊春夢】時，為整個合唱團伴奏，以營造出最好的現場效果。

終於到了表演當天，因要事先佈置會場，所以我們比預期的時間還要早到，當大家七手八腳的好不容易佈置好會場後，於是大家就各就各位的排好表演隊形，靜待安養院的老人家們到來。

老人家們比預期的時間還要晚到，正當大家疑惑之時，護理人員與老人家們的出現，解答了大家的疑惑，同時也為大家帶來了一陣不小的驚訝；原因是每位來看表演的老人家毫無例外的全部都是坐著輪椅，甚至有不少位老人正打著點滴；老人家的行動不便，似乎都靠護理人員充當輪椅的推手，無法自己任意行動，其中有幾位手會不由自主痙攣的老人家，護理人員為了不讓他們因碰撞而受傷，故將其手部綁在輪椅上，這是不得已的防護措施，並非對老人家不照顧。

團員們看到這一幕，先前臉上所預備的笑容頓時凝結，心情也不由得變得低落；直到所有的老人家的輪椅都就定位的排好，準備欣賞我們為他們所帶來的表演，團員們的臉上才又慢慢擠出點笑容，收拾好心情，準備開始表演。

一開始我們先演唱聖誕快樂歌，輕快的節奏很快地為現場帶來歡樂的氣氛，好幾位老人家也露出歡樂的笑容，台上台下連成一氣的歡樂氣氛，似乎將剛剛的陰鬱氣氛一掃而空；後來我們準備為老人家們獻唱【河邊春夢】，希望能喚起老人家們對民謠老歌的共鳴，以期將氣氛帶到高潮，但接下來的事情發展，卻完全出乎我們所意料。

一開始先由小提琴手先演奏前奏，沒想到前奏還沒演奏完，台下有許多老人家竟放聲大哭！歡樂的情緒容易感染，悲傷的情緒似乎更容易感染，沒多久，台下四十幾位老人家都一個接一個得放聲大哭，我們在台上也慌了手腳，演唱也因此暫停，我們連忙下台去幫忙護理人員安撫老人家的情緒，在安撫的過程中，護理人員告訴我們，因我們表演民謠老歌本來就容易勾起老人家感傷的回憶，在加上小提琴音色本來就會比較哀傷，故讓這些老人家們放聲大哭。

聽到護理人員這樣說，我們心中都感到很抱歉，但護理人員很謙和的跟我們說，不是我們的問題，我們並沒有做錯，不要覺得抱歉，也很感謝我們犧牲假期前來表演；後來我們跟護理人員花了好一番功夫才安撫好老人家們的情緒，當我們回到台上預備再繼續演唱時，才發現每位團員們臉上都掛著淚痕。

由於場面變成這樣，且團員的情緒受到很大的影響，其中有幾位學長姐跟同學，情緒一時間很難回覆，故唱腔很明顯得走音，所以演唱不得不再次暫停，故我們只好分成幾個人一組，先幫護理人員推著老人家到處去走走。

在途中跟老人家聊天，才知道那位老人家進來安養院已有四年多，但親人在這段期間卻從沒有來看過他，連一次都沒有，所以在剛聽到我們所演唱的民謠老歌時，才不禁悲從中來，放聲大哭；聽著老人家的悲情訴說，我們幾位陪著老人家的同學，眼眶也不禁陪著老人家一起又紅了。

至今，每當我聽到民謠老歌時，即便不是【河邊春夢】這首歌，腦海便不由自主地浮現出當年的那一幕畫面，雖已事隔十多年，心中仍難忘記那些老人家們，希望他們一切安好，也希望能藉由這篇文章喚起每個人對於老人家們的關心與重視。